匹配度完结章-温温（也叫啊啦饭

中央塔的审判来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当事人的死亡给这本长远的犯罪卷宗添上一个断断续续的省略号。

越往下查，越惊心。

苏醒的海之塔族人被安置在恩瑅塔旁的临时救济所，中央塔有下达指令让遣返家园，但海之塔族人拒绝回去。之所以不愿回去，不仅是家园还没建设完全，更因为自家少塔主的遗体还被扣押在西瑅塔。

“我族强烈要求贵塔归还遗体！”

郑在玹每天上班收到的第一条文件就是这个。

朴志晟在记忆恢复后，和死亡几乎没差别，不吃不喝，抱着钟辰乐的遗体一动不动，被金道英连拖带拽强行拉进疗养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金道英觉得自己的头发要掉光了，瘫倒在椅子上。“我之前觉得李楷灿是最难管的，结果发现朴志晟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内嘎？金道英我之前替你搬上搬下的仪器和鸢尾花都喂了狗吗！我还是个向导！”李楷灿在不远处嚷嚷，罗渽民也不劝他。

“你还敢提？你把鸢尾放哪里?你放在重达500公斤的扫描仪下面！碾成泥了！！”

“恢复得怎么样？”郑在玹笑呵呵，转移话题，朝罗渽民询问。

“体力恢复了，精神图景还没建完。”罗渽民说完，刀一样的目光射向趴在李楷灿脚边的大白狼。Jose爪子里抱着圆滚滚的小熊，被向导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它有一段时间没回精神图景了，在外边待着让向导做疗愈，舒服得没边，偶尔接受自家哨兵怨念的目光。

Jose挺挺胸膛，你老婆，在我手上。

李楷灿清清嗓，没有理会一人一狼之间的火花，靠在沙发上，“精神图景裂了我好歹还能修复，罗渽民直接给削了一半，我除了加快他建设的速度之外，无能为力。”

李帝努现在已经有黄仁俊给他疗养了，朴志晟受的伤最轻，加上他现在的状态，李楷灿不想触他霉头。虽然没结合，但死了最心爱的向导和在哨兵心上剜肉没区别，还是不打扰最好。

现在只有伤得最重的罗渽民。

起初人浑身是血倒在李楷灿怀里，拉都拉不走。李楷灿一边掉眼泪一边做疗愈，修了半天人都不见醒，往精神图景里探去才知道偌大的平原只剩那么一点儿地，Jose双目赤红，趴在图景里被精神黑丝捆绑着，见他就发出嘶哑的吼声。

狂暴又恢复，代价太大了。

所幸罗渽民还是活着回来了。

他被暂停了所有的活动，留在塔里接受疗养。因此，和李帝努的双人任务被暂时搁置下来，准备让黄仁俊代替他的位置。罗渽民顺势从哨兵单身公寓中搬出来，再把李楷灿的行李收拾好，一同送到已结合的哨向区住宅。

李楷灿从疗养舱回来时，发现自己家被洗劫一空。

李楷灿：“？”

转过身，罗渽民就在他身后，歪头微笑着看着他。

李楷灿了然，自觉上去，两人依偎在一起。“速度这么快？”

罗渽民搂紧心心念念的人儿，把头埋在李楷灿的肩窝处，闷声道，“嗯。”

“好像强盗喔。”

“安静点。”

“哦。”

他们自从回来后，就没有好好地呆在一起过，不是罗渽民在接受被迫关闭五感的检查，就是李楷灿在处理工作。罗渽民进门看不见李楷灿，睁眼李楷灿早走了。没有结合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要求李楷灿陪他，虽然所有人都默认他们在一起，但罗渽民比较认死理。

本来要有一个正式的结合仪式，但他们既然已经确定是百分百的匹配度了，那这个结合做不做都无所谓，况且李楷灿经过这次任务，也会被西瑅塔公开，要被正式记上名单册的，跑也跑不了。所以金道英大手一挥，延后这项议程，李楷灿没关系，但罗渽民身心俱疲。

“搬去哪栋了？”

“你今晚回来早点我带你去。”

“不行哎，今晚要去商讨对志晟的治疗方案，还要处理海之塔的事情。你个伤员都不知道积了多少工作。”

“那我跟你去。”

“没你位置，站着等我啊。”

“站就站。”

李楷灿抬头，奇怪道，“你是不是易感期来了？”怎么这么黏他？

罗渽民低头，“这就算易感期了？”

男人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不自觉露出一丝委屈。他们贴得很近，几乎是李楷灿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罗渽民的嘴唇。

罗渽民长高了，他刚来西瑅塔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小萝卜丁。

李楷灿愣愣半晌，伸出手，轻轻按下罗渽民的头，吻上他的唇。

湿软，眷恋。

罗渽民一动不动，眼底划过短暂的惊讶后是一片浓墨。李楷灿浅浅地吻着他，细细在唇上辗转。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的眼前只有他的小熊，属于他的小熊，柔软的小熊。

他悄悄圈起他的小熊，深邃的眼眸闪着丝丝光亮，加深这个吻。李楷灿顺从的闭上眼，一切理所当然，任由哨兵肆意。

“来了？”郑在玹坐在正前方，看见李楷灿进来刚问候，又发现罗渽民跟在后头，补了一句，“挺早。”

李楷灿：“？”

罗渽民：“……”

金道英莫名其妙，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敲敲桌面，“集中。”

“等等，Jeno呢？”李楷灿补了一句，“今天他没任务啊。”

郑在玹意味深长地和罗渽民对视，“没关系，开了视频会议，他听得见。”

李楷灿：“？？”他转头看郑在玹，被人掰正脑袋。

郑在玹轻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今天的议题需要加一项，有关海之塔钟辰乐的疗愈问题。”

运回遗体时，钟辰乐身体冰得掉渣，整个人僵着，很明显是死亡的标志。

西瑅塔本来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带回，毕竟李楷灿强大的疗愈能力放在那里，当初藏他藏得那么深也有这个原因。

但死亡就是死亡，李楷灿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把钟辰乐因为抽出过量记忆而变得一碰就碎的身体修复好，人依旧没有呼吸。

朴志晟眼中的光一寸一寸熄灭，到最后一句话也不说，金道英没收他所有的利器，连蛟龙都拎出来警告不许做什么事。

郑在玹制止他，“暂时可以相信他不会自杀。”

年轻的管理者将目光放向中央塔的方向，“海之塔的人还在，他知道钟辰乐不希望他死。”

他们将遗体扣下，中央塔那边由郑在玹去交涉，海之塔这边报告朴志晟在，暂时安抚。

“中央塔那边有研究员传来私信，说他有办法，需要楷灿配合。”郑在玹把那封带着卷云纹的信件打开，展示给大家看，“他告诉我们，他跟海之塔的人有过接触，和恩瑅塔那个人也曾有联系。他可以过来，前提是成功之前一切行动都需要保密。”

疗养舱内，朴志晟抱着钟辰乐，消瘦的面庞上挂着干涸已久的泪痕。

郑在玹说的没错，朴志晟确实不会死，也不能死。钟辰乐用生命换他苟且偷安，他怎么敢死。

大手微微抬起，抚摸过怀中人的面颊。

楷灿哥将辰乐的身体修复得很好，除了没有呼吸，钟辰乐看不出任何死亡的模样。

“辰……乐。”

干哑的嗓子缓缓吐出两个字，虽然缓慢，却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刚见到你时，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白，跟在水里泡了很久那样。”

“你好像个小大人，领我去训练，在风沫树林里找到我，带我见塔主。”

“咖喱喜欢在我训练的时候跳进来找我玩，我每次都害怕它撞到云环，怕你骂我。”

“你好像很喜欢跟我讲塔主安排的作业有多么沉重，又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我一直在努力跟上你的步伐。”

“辰乐，那天我没被抓走，小蛟龙救了我。”

“辰乐，我没给小蛟龙取名呢，你来取好吗？”

“辰乐……辰乐……”

他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叨叨絮絮，诉说那些年一起经历的时光。

“辰乐……辰乐……”

干涸红肿的眼睛再次盈满泪水，滴落在怀中人的脸颊上。

“我都记起来了，求求你，求求你……”

滴落的泪水被抹去，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泪水打湿辰乐的脸。

“求求你，睁眼看看我吧。”

舱门被打开，来者清冷的丹凤眼盈余温柔，他轻轻摸了一下朴志晟的头。

“不哭了。”

朴志晟愣愣抬头，不是金道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下意识脱口而出，

“思成哥哥。”

“我曾经是那人的试验品之一，因为我有一个海之塔的恋人，他很好奇我是怎么吸引海之塔的注意的。”董思成姿态舒展，靠在沙发上。周围是将他围起来的西瑅塔高层。

他轻轻扫过众人，在黄仁俊脸上顿了一下，缓缓开口，“百分百？”

“额，不是我，往事不要再提。”黄仁俊躲到李帝努身后。

董思成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总是让人感到舒适。“开个玩笑。”

“我的精神体是鹰，陆生。那时我还不是中央塔的研究员，就是距离海之塔比较近的一个小城学生。我的恋人没有告诉我他是海之塔的人，也没有跟我提海之塔的血脉传承。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恋人。”

“那天很奇怪，那个人找到我，告诉我这一切，让我跟他离开。我对中本悠太没有跟我坦白的事情感到很生气，但不打算离开他。在我们纠缠的时候，中本悠太来了，他们缠斗在一起。到底是赢不了的，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我被带走。”

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悲伤，“我讲得很平淡吧？抱歉，我没办法说得很激情，我已经让泰容破坏掉记忆了，我组织了很久的语言。”

“破坏记忆？”李楷灿惊呼出声，“他的能力不是驯服吗？”

金道英捂住他嘴，“别插嘴。”

“唔唔唔！（罗渽民！）”

“我来。”罗渽民走上前捂住李楷灿的嘴。

“……唔唔唔（罗渽民！）”

“没关系，中央塔秘辛多了去了。”董思成摆摆手，“我逃出去以后，是泰容收留我。那段记忆太痛苦，他只能碎片化。并不能像辰乐那样洗掉，也不能和仁俊那样攻击。”

“我怎么逃出来的？假死吧，我不想活了，然后被像废品一样放进销毁炉，不幸的是那个销毁炉出错了，我睁眼时已经到了护城河边，泰容就在那里，我被他秘密捡回中央塔。”

“我不敢再去找悠太，我也不能告发那个人，他藏得太好了，每次都能蒙骗，泰容动用权限过多会被警告。”

“他消停过，那段时间很平静。”

“后来我听到海之塔覆灭的消息。”

大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为什么不上报？

为什么不站出来？

你明明可以的。

“我不可以。”董思成好像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做的很好，我没有任何伤，我很健全，那时候没有仁俊，没有辰乐。他把我变成了一个和常人无异的活死人，没人查的出来，除了他自己。”

“滔天的本事，却执着于一个认同。只因为他是不被海之塔承认的混血。”

“我离开得太早。我已经是一个名义上的死人了。空口无凭，没有证据，中央塔的检举制度难以突破。忘了告诉你们，中央塔研究员的花名册上没有我的名字，自始至终知道我的只有泰容一个人。”

否则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送出去。

李楷灿忍不住扒开罗渽民的手，“难道你甘心你的恋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我不甘心，当然不甘心。但那又能怎样？”他手中的茶杯被捏的四分五裂，碎片刺破皮肤，却流不出血液。

他早就是一个怪胎般的活死人了。

“中央塔的秘辛多到难以想象，恩缇塔进去就出不来。泰容上报了多少次清查恩缇塔，又有多少次是真的清查？海之塔独立于中央塔，中央塔没资格接触海之塔中心机密，存在即隐患，它的覆灭正合那群老家伙的意。否则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是下放到西瑅塔等地方塔去查而非他们亲自动手，这种级别的事情，你就算再是第一把手，全权交任也不可能，还不明白吗！”

滔天的本事要施展，也得有广阔的舞台。那人凭什么猖狂？若非上层的默认又怎能逍遥？董思成做这个出头鸟，只会让那人发现他的存在，继而以其他手段斩草除根。

他激动的站起来，而后又脱力般摔回沙发。

“你们做得很好，也很幸运。中央塔不知道李楷灿绝对疗愈的存在，罗渽民消失，黄仁俊叛变，钟辰乐自尽放出所有记忆。一切都顺理成章，那人死了，中央塔的老家伙也脱身干净，就当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不过是互相的隐瞒罢了。”

他们把损失降到最小，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以后监管者照常是监管者，哨兵依旧是哨兵，向导还是向导，心照不宣，各怀鬼胎。

……

放他娘的屁。

那董思成来这里又有什么用？

“你说得对，我不甘心。”俊美的青年站起来，“我做不到。”

他将目光放向实验室，“所以我来了。”

董思成还有一个秘密，他在做试验品的时期，意外发现一项能力，以命换命。

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这项能力，躲在暗处，观察每一个他有可能救回的人。